成冰纪Cryogenian

 哈利·波特，大难不死的男孩，在巫师界几乎是和大熊猫一样的存在。就算是这样，哈利也绝不认为自己需要什么特殊关照。如果有什么例外，就先去问问乔治·韦斯莱和弗雷·韦斯莱又给他吃了什么东西。比如今天早饭时，热衷于恶作剧的韦斯莱双胞胎在他的南瓜汁里放了魔改版本福灵剂（至少据他们说是福灵剂）。非常幸运，这种不知名的药剂在制作过程中并没有爆炸，成品的色泽看起来也十分正常，甚至和正牌福灵剂没有什么区别；非常幸运，双胞胎成功混过了家养小精灵的眼睛，把药剂倒进了一杯南瓜汁并搅匀；非常不幸，那杯与普通南瓜汁看起来并无区别的加料南瓜汁被哈利喝掉了。

韦斯莱双胞胎对此美名其曰：实践出真知。

哈利顶着湿淋淋的头发，真想对他们比一个中指。头发是因为一个低年级学生的家长不知道为什么给孩子寄了一瓶水，猫头鹰带进来的时候水不知为何洒了，正巧浇在哈利头上。

那个低年级赫奇帕奇吓得几乎要哭出来了，不住地对哈利道歉，哈利只能强撑着笑安慰抽抽搭搭的小朋友。赫敏善解人意地给他施了一个快干咒。

然后咒语直接被反弹回去了，哈利身边的人都感到裸露在外的皮肤十分干燥。只有哈利湿漉漉，且很冷。

哈利感到自己的笑容可能崩裂了一块，他就快撑不住自己努力上扬的嘴角下撇的趋势了。他只想现在去把韦斯莱兄弟揍一顿。这时罪魁祸首两人自己送上门来。

“哈利呀哈利——”乔治说。

“看来我们的药剂——”弗雷接上。

“是有效果的！”两人异口同声道，在哈利反应过来之前就跑走了。

赫敏招来一条干毛巾给哈利，“我会给韦斯莱夫人写信说这事的。”她生气地说，“拿哈利做实验实在是太过分了，但现在也没办法。依我看，乔治和弗雷德的药剂可能和福灵剂效果恰好相反——我们就暂且叫它反福灵剂吧，”她说，“哈利刚喝下混了药剂的南瓜汁就出这么多倒霉的事。今天会是很艰难的一天。”

她建议哈利去找斯内普教授寻求帮助，被哈利果断拒绝。想都不用想就知道，斯内普教授一定会对他大肆嘲弄，说不定又会给格兰芬多扣几十分。

“那行吧，”赫敏无奈的说，“只能今天多加注意了。假设反福灵剂的有效时间和正规福灵剂的计算方式一样，按哈利喝下的剂量，效果估计会保持24小时。现在我们来列出一些哈利可能会遇上的倒霉事情并尽量避免它们。”

她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羊皮纸和一支笔，写下：“第一条：魁地奇训练。”

“嘿赫敏！你不能不让我去打魁地奇！再过两天就是和斯莱特林的魁地奇比赛了！”哈利叫道。

“伙计，我觉得你可能不会想今天训练的时候意外从扫帚上摔下来。你知道的，这样你两天后的比赛也不得不缺席。放心吧我和金妮帮你看着球队训练。”罗恩同情地拍拍哈利的肩膀。

哈利想了想，还是觉得两天后比今天的训练更要紧。这是本学年决赛前最后一场和斯莱特林的赛事了，哈利绝不想在和马尔福的找球手对决中不战而败。他不情不愿地同意了罗恩的提议。

“二、斯内普教授的魔药课。”赫敏继续写。

“上他的课本身就很倒霉了好吗！”哈利和罗恩齐声叫道。

“没错。平时哈利是被斯内普教授叫起来回答他根本不会的问题然后被扣分，但是今天会更倒霉——今天你们可能会炸锅，哈利就可能被烧伤。”赫敏回答，“我的建议是，哈利今天跟我一组，如果斯内普问你问题，我会尽可能给你提示。但是你今天最好随身带着魔药课本，有时间就翻一翻——尤其是我们还没有学到的部分。”

哈利感激地看向赫敏，当听见要随身带着魔药课本后立刻有些垂头丧气。

 

“那就这样吧。”赫敏终于收起写的满满当当的羊皮纸卷。哈利已经趴在长桌上不想起来了。在走廊里奔跑，禁止；接近黑湖，禁止；夜游，禁止……哈利已经不知道自己这一天除了乖乖坐着听课和缓步来往于教室，礼堂和休息室以外还能做什么了。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身边居然潜伏着这么多“危险”。

“我估计今天马尔福肯定要找我无数次麻烦，”哈利有气无力地说，“这简直是倒霉中的倒霉事。”

“兄弟我今天一定会拉住你不和他决斗的……当然我也会尽量控制我自己！”罗恩信誓旦旦保证，接收到赫敏甩来的眼刀又赶紧补上后半句。

哈利懊丧地抓乱了头发，呻吟了一声。

“你也别太担心，哈利，我会去图书馆找找可能的解决方案的。”赫敏安慰他道。

罗恩拎起书包示意哈利走以免迟到了。他们刚要冲出礼堂，就被赫敏的警告眼神硬生生刹住了脚步，只好苦笑一声，快步往前走。

 

上午是麦格教授的变形课。

哈利他们踩着点进了教室。放眼看去教室里只剩下三个空位，恰好是连在一块的。哈利不由得松了口气。原本他以为按照他今天的运气，这三个座位不仅不会连在一块，还绝对会剩下一个座位在马尔福旁边。他环视教室，发现马尔福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羽毛笔，淡金色的头发打理成随意而不失优雅的造型，刘海自然地垂在眼睛上方。他旁边坐着的扎比尼正探头和帕金森说着什么。马尔福似乎察觉了哈利的眼神，灰蓝色眸子朝他投过来一瞥，什么都没说。

装模作样，哈利腹诽道，在座位上坐下了。

这节课他们要进一步练习变形术，麦格教授发给每人一只乌龟练习。赫敏显然预习过这一部分了，她尝试了几次，很快就能把乌龟变成茶壶的样子，只不过上面没有花纹。她皱了皱眉头，继续挥舞着魔杖，嘴里念念有词。

哈利也在尝试。但是不知是反福灵剂的效用还是他的方法不对，无论哈利怎样挥动魔杖乌龟都不为所动。他不禁有些懊恼，于是停下动作，打算等赫敏成功后向她讨教。

赫敏很快成功变出一把有繁复花纹的乌龟茶壶。哈利转过头低声问她施咒的要点。而赫敏给他示范时，哈利不自觉地瞟了一眼坐在后排的马尔福，那人面前的桌子上一把茶壶正在自动倒出茶水来，显然已经成功了。哈利心里一阵不服气，集中精神听赫敏给他提的要点。

赫敏也没能拯救哈利被反福灵剂毁掉的运气，哈利怎么都找不到能让他成功施展咒语的感觉。麦格教授下课前严厉的看了哈利一眼，哈利垂着头不敢与她对视，心想下课后马尔福肯定要来嘲讽他连这么基础的魔咒都做不好了。

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。哈利做好被马尔福及整个斯莱特林大肆嘲笑的心理准备，预设了几个应对方案才起身。他随着人流走出教室外，顺着走廊到下一个目的地……都没碰见马尔福来挑事，甚至根本没看见他出现在人群里。他以为自己看漏了，于是摘下眼镜用衣摆擦了擦，戴上，再次在人群中扫视。

那抹耀眼的淡金仍然不在。走廊里只有大部分人的深色头发。哈利突然觉得城堡从未如此黯淡。

真奇怪。哈利心想，难道反福灵剂失效了？

 

午餐哈利吃的食不知味，不知是心烦一上午没怎么见到马尔福还是担忧下午的魔药课。午休时间他也没有小睡一会，而是抱着魔药课本小声念叨知识点，几乎变成了另一个赫敏。下午哈利还刻意比正常魔药课上课时间早到了十五分钟。罗恩被他拽着也没睡午觉，正打着哈欠提问哈利魔药课本上的知识点。

“来我看看啊……缩身药剂的配方，伙计。”

“雏菊的根，无花果皮，毛毛虫，一小滴水蛭汁、老鼠脾脏。”哈利快速答道。

“正确！哈利，我一直说如果你好好看书，肯定会很擅长魔药。”赫敏肯定了他的答案。哈利松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，感觉睡意缓缓涌上来。

“哈利，以防万一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好了——嘿，你现在可别睡着！切雏菊根时要注意什么？”赫敏摇晃着哈利，总算赶跑了瞌睡虫。哈利按住乱糟糟的头发，咬着下唇：“雏菊根……”

“均匀切好，波特。”马尔福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，语气随意，扔下这句话给哈利。他脚步并不停，走到魔药课他惯坐的座位上坐好，高尔和克拉布跟在他后面。没有惯常的讽刺紧随其后。

罗恩几乎要上前动手，被赫敏眼疾手快拦下了。他转头看哈利的反应，却发现好友一脸若有所思。哈利的视线追随着马尔福，直到他坐定看过来才收回。

“不知道为什么，我觉得他真的就是在告诉我答案。”哈利说。

“他的确是。”赫敏赞同。

“那这么说……梅林啊，马尔福已经半天没有找你麻烦了？！”罗恩一脸惊恐，“这不可能，他脑子出毛病了？我们要不要去把他打一顿……啊！赫敏！你掐我干什么！”

“罗纳德·韦斯莱，你要是真去，别怪我给韦斯莱夫人寄信。”赫敏瞪了一眼罗恩。

“别说找我麻烦，我今天除了上课，根本没有遇到过马尔福。连在礼堂吃午饭都没撞见过他。”哈利摊手。

“这真的很奇怪，哈利。你觉得会不会和反福灵剂的效果有关？我总觉得你们每次都能撞上……估计还是有运气成分？”

她的话仿佛是重磅炸弹，炸得哈利和罗恩同时喊：“什么！” 两个人的脸都涨红了。罗恩显然是惊异，而哈利……赫敏仔细观察哈利的神态，发现他的眼里有心思被戳穿的微妙感情：“谁……谁想要这样的运气啊！”

“波特先生，韦斯莱先生，课前吵吵嚷嚷破坏秩序，成何体统。格兰芬多扣十分。”斯内普冷冰冰的声音传来，哈利和罗恩扶额，认命地坐好准备上课。他们实在不想再惹恼斯内普让格兰芬多扣更多的分了。反福灵剂——那种由韦斯莱双胞胎配置的不明药剂——还在好端端发挥效用，哈利能做的只有尽可能不给斯内普机会。

魔药课上哈利发现自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。这本来没什么，哈利一直不喜欢斯内普的课，但是他惊奇地自己关注的重点一直放在马尔福身上。他想着赫敏说的话：如果弗雷和乔治给他喝下去的药剂真的效果是让一整天变得不幸，那为什么最大的灾难来源德拉科反倒没有找过他麻烦？

想着想着他的眼神就不自觉地往马尔福身上瞟。德拉科擅长魔药，熬制已经到了最后一步。他手持玻璃棒缓慢搅拌坩埚中的半成品，手指修长，睫毛低垂，把目光拢在面前的魔药上。哈利看得着了迷。

亏得赫敏忙着制备药剂也不忘观察哈利的反应，扯扯他的袖子让他专心。但是已经晚了。“波特先生不专心制作自己的魔药，反而一直盯着马尔福先生，格兰芬多扣五分。”斯内普恶魔一样的宣判下达。马尔福闻声抬起头看着哈利。哈利吓得回过神来，为自己害格兰芬多又扣分而懊丧地叹气，心里烦躁地很，手不自觉伸到头上乱揉一气。他反应过来后赶紧尝试理整齐那一头原本就乱翘的黑发，生怕斯内普再用仪表问题扣分。不过斯内普的关注点已经不在哈利身上了，他正踱步到斯莱特林那边，检查德拉科做出的成品。哈利松了口气。这下他注意力总算集中在自己的魔药上了。

原来马尔福长得真挺好看的。哈利想着，接过赫敏递来的豪猪刺处理。

 

哈利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整天他和马尔福都没有起过冲突，连那些可以称得上是“打招呼”的嘲讽都没有。这是前所未有的，让哈利很不适应。他几乎要想念德拉科口中吐出那些尖锐却声线优雅的讽刺了。

原先赫敏和罗恩是强烈要求哈利回到公共休息室，由他们给哈利带晚餐，然而哈利拒绝了。晚餐时间是又一个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共处一室的机会——瞧瞧，哈利用“机会”去称呼撞见马尔福的可能。他走到格兰芬多长桌边，在惯用的位置坐下。一般来说德拉科会坐在他背后，两个人背对着背，气氛永远剑拔弩张。

造成剑拔弩张的另一方还是不在。哈利有些失望。

或许是他脸上的失落太过明显，连粗心如罗恩都注意到了。

“你为什么失望，哈利？”罗恩从餐盘里又拿了一只鸡腿，撕下一块肉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。哈利没听明白罗恩的话，于是他咽下嘴里的食物重复了一遍，这下口齿清晰多了：“我说，马尔福一整天不来找你不是好事嘛，你为什么失望？”

“我不知道，”哈利心烦意乱地切割盘子里的牛排却不吃，原本一整块卖相诱人的牛肉被他用刀叉扎成了碎肉末，“我……我可能是不习惯。你看，我平日里在走廊转个弯就能碰见德拉科；而今天出了教室我哪都碰不到他。”

“等等兄弟，你为什么要叫他德拉科？还有你难道想碰见他？”罗恩呛住了。

哈利也愣住了。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叫了马尔福的教名，也才后知后觉明白其实自己是想要和德拉科见面的，斗嘴打架什么都好。赫敏塞给罗恩一只鸡腿让他闭嘴，颇有深意地看了哈利一眼。

“我查到弗雷德和乔治加的成分了！”赫敏抱着一看就让人头痛的大部头，指着一行字，哈利和罗恩纷纷凑上去瞧，“作为爱情魔药中最重要的一剂配料，添加进福灵剂将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。福灵剂所带来的幸运将完全集中于爱情上，反而会使其他方面诸事不顺！哈利……”

“我……”哈利脸烧红了，结结巴巴地不知该说什么好。赫敏点了点头，合上了书。

“等等，那哈利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啊？”罗恩完全状况外。

赫敏无语。而哈利神情恍惚，似乎还没从突然明白自己心意的冲击中缓过来。

回到公共休息室后赫敏给了哈利一副睡眠魔药，“防止你晚上忍不住想去斯莱特林门口敲门”是她的原话。罗恩，在赫敏的提示下总算明白了怎么一回事，此刻还在持续的震惊中。不过在阻拦哈利立刻去找马尔福这件事上他和赫敏的立场分外一致，盯着哈利把魔药喝完了才走开。哈利躺在床上，魔药开始起效了，睡意在他的血管里游走。他努力睁大眼睛压制睡意，想要把脑袋里一团乱麻理理清楚，但是他失败了。眼皮越来越沉重，意识彻底坠入沉睡之前，哈利的脑内只剩下一个念头：

遇见德拉科原来一直是运气吗？

 

魔药的效果似乎不能阻止哈利做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。他揉着太阳穴睁开眼睛时，感觉像是在雨天里打过一整天魁地奇那样疲惫。清晨的阳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透进来，夜晚的梦一触到光就消散了，再也回忆不起来，只是隐隐约约感觉那些梦似乎都和一个金发男孩有关，那男孩穿着斯莱特林校袍。

“你这一觉可睡得够久够沉的，哈利。”他发现罗恩站在床边，对他说，“早饭时间快过了，你再不去就吃不到……嘿！”

德拉科。得去见德拉科。

哈利跳下床，匆匆套上校袍就冲出去。罗恩“兄弟你别太急你连睡衣都没换”的喊叫被远远抛在脑后。他一口气跑到礼堂，正巧德拉科独自一人也要跨进礼堂的大门。

“德拉科！”哈利喊住他。

德拉科转过身看着哈利，他的脸上显露出被掩饰过的错愕。哈利冲到他面前，停下，大口喘气以平复呼吸。心脏的跳动比任何时候都要急切，哈利不能确定这只是刚才奔跑的作用还是因为即将说出的话。

“你想做什么，波特？”德拉科轻声问道，语气仍然有些高傲。但是他的手紧紧攥着，哈利能看出德拉科的紧张。于是哈利的心安定下来。他咧嘴笑了，伸出手拉起德拉科的。

“好像也没什么，”他说，“就是突然发现我挺喜欢你的。”

 

“爱情版福灵剂，帮助你认清真实所爱，只要二十金加隆就可以收获幸福！”弗雷德和乔治拿着样品在礼堂到处兜售。

“你们这个真的有用吗？”有人问。

“那废话，”双胞胎动作一致地指了指在角落里亲来亲去的马尔福和波特，“没有我们的药剂，他俩怎么可能在一起！”

 

fin.